接诊多年,常常碰到吃了很多年中药,但身体疾病仍然不断的患者。一开始我很疑惑,因为中药治病都是标本兼治,治疗后不仅身体所有不适症状会消失,身体素质也会得到很大的提升,所以出现治疗后病症不断的情况是万万不该的!
后来经过详细的分辨和总结,我慢慢发现了原因。人体是个很庞大的系统,很多中医大夫辨证时,虽然也是从整体入手对症下药,但这个整体可能受到了局限。
打个比方,自来水厂的水质出现了问题,导致用户水龙头出现淤堵。大多数中医治疗时,既考虑到水龙头(病灶部位)需要疏通,也考虑到流经的水管内壁(病灶对应的经脉)需要疏通,于是同时调理,一段时间后该病灶消失。但因水质问题依然存在,别的支路慢慢也会出问题。这就导致病人吃了很久的中药,虽然当前病症有所好转,却依然不断有新的病症出现。
下面我遇到的这位患者,就是个典型的代表。
赵女士,43岁,失眠,头晕,心悸,胸闷,乏力,脱发严重,面色晦暗,身体浮肿,肚子肥大,大便溏泄,小便量少次数多,皮肤病(湿疹、荨麻疹、疱疹)反复发作,舌质紫,舌苔白厚,舌体胖大,齿痕明显,因子宫肌瘤摘除子宫,乳腺结节2级,甲状腺结节消融术后复发,肝囊肿,肺结节。
子宫肌瘤术后曾找中医调理半年,后发现长出甲状腺结节。做了甲状腺结节消融后换了大夫又吃了大半年中药,复查彩超发现不仅甲状腺结节又复发,而且乳腺也长了结节。后来又陆续换了七八个大夫、喝了近两年的中药,虽然中间症状也略有好转,结节控制住没有再增长,但体检又发现了肝囊肿和肺结节,赵女士彻底崩溃……
听完赵女士的病情,结合她之前的用药,我考虑了良久,觉得她的病根不仅仅是在“肝经”,虽然她出问题的地方都跟肝经有关,但其实其他经脉也已经有了问题。比如说皮肤反复过敏,是大肠经不通的症状;乏力、头晕、肚子肥大、身体浮肿是脾经出了问题;心悸、胸闷是心经不通的标志……所以,单纯的疏肝解郁、活血化瘀,已经不能起作用了。
《类经》曰:“上焦不治则水泛高原,中焦不治则水留中脘,下焦不治则水乱二便。”三焦功能减退,水湿代谢失调,下焦堵则小便乱;中焦堵则肚子膨大,胃脘胀;上焦堵则容易发生湿疹,泛溢肌表。患者所有病症都显示是三焦出了问题,所以我的治疗重点放在了调理三焦上,重在调整患者周身气血津液和脏腑阴阳。
选择这样的治疗思路是因为,经络主要在四肢上走,走的类似于双向两车道,三焦是在人体的躯干上走,走的类似于双向八车道。因此,打通三焦,就相当于打通了人体绝大多数的经络。治疗选用“三焦十药”,从治水、祛瘀、调气三个点出发,令滞者通,使虚者盈,达到“疏其气血,令其条达,乃至和平”的效果。
首先治水。水湿代谢出了故障,就会导致水湿停留在身体局部。就像刚下了雨,地上很多坑坑洼洼的地方都积满了雨水,这些坑洼之地不能和溪流连通,所以水导不走。此时就要将这些坑洼之水引导到沟渠中,让它随着经脉运行排出体外。三焦十药中白术、茯苓、泽泻,就是起这个作用的,三者健脾利水,可以将体内多余的水湿排出体外。
其次是祛瘀。《伤寒论》说,血不利则为水。血脉不通利,局部水液代谢不好就会肿胀,故选用当归、川芎、赤芍这第二组活血的药,来加强血液循环,从而达到缓解水湿代谢障碍的目的。
然后是调气。《道德经》上说,万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无形的气机升降出入,会带动周身有形物质的变化。而水湿和血瘀的背后,其实都是气机出了问题。气为血之帅,气行则血行,气滞则血瘀;气能行津摄津,气行则水行,气滞则水停。气滞是因,血瘀和水停只是果。《黄帝内经》说,治病必求于本。所以我用柴胡、黄芩和桂枝、半夏来调气机。柴胡、黄芩,能出能入;桂枝、半夏,能升能降,这样共同把气机、津液的升降出入通路给建立起来,通过升降出入来帮助身体自愈。
人体的精微物质,不外乎气、血、精、津液,而我用三焦十药,把这四大元素都考虑进去了。柴胡、黄芪、桂枝、半夏,调气机;当归、川芎、赤芍,调血;白术、茯苓、泽泻,调精、津液。人体的病变不外乎就是这四大物质的盈虚通滞而已。把这些问题解决了,就不会被各类疑难杂病的证型所迷惑,患者的问题就能得到根本解决。果然调理半年后,患者所有症状完全消失,巩固用药一月后停药,至今已一年有余,回访患者状态一直良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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